你永遠不知道孩子記得的是什麼。大人總認為孩子所記憶的那些，應該是帶他出去玩的過程，或者是給他買玩具的開心。但其實也許只是一個想靠近你身上氣味的擁抱。也許是你沖好牛奶遞給他時，握在手上的溫度。也許是你輕拍他哄他睡覺時的感覺。
「她真的能看到靈魂嗎？她媽媽過世之後，將近一個月後，她開始每天拿食物回到自己的房間。跟爸爸說她在跟媽媽玩辦家家酒。」
「剛開始我們都以為她只是想念媽媽。後來有幾次她能說出她媽媽的習性跟個性，我們才開始覺得事情好像有點不同...」面對孩子的新媽媽這樣問，我看著她很擔心的表情，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。
沒多久，孩子放學被姑姑牽著走進家門。孩子看到我的表情相當警覺，很快的跑上二樓。
「妳給我一點時間，讓我跟她說說話，但是你們不要出現可以嗎？」我跟新媽媽還有姑姑說。
姑姑跟新媽媽點點頭。
「我可以進來嗎？」我上了樓在房門口問。
「…」她沒有說話。
房間的牆壁上貼滿了畫，有些感覺是有大人的手筆，我猜也許是媽媽跟她一起畫的吧。摸著畫上的筆跡，看來是有些時日了，蠟質乾在紙上成了淡淡的粉塵沾在手指上。
「妳覺得媽媽在房間嗎？」「阿姨有看到媽媽在房間哦。」我開口。
「…」她看我一眼。
「妳，也看得到媽媽對嗎？」
「…」她還是沒有說話。
我從她的書桌上拿起了一個很小很小的熊的造型布娃娃，布娃娃有點髒了。
「阿姨可以跟妳媽媽說話哦。」
「媽媽說妳很喜歡這個娃娃，對嗎？每天都要抱著這個娃娃陪妳睡覺。」我繼續說。
「媽媽真的在妳旁邊嗎？」這時候孩子才抬頭看著我。
終於....願意開口了。好心疼這樣狀態的孩子，還沒長大就面臨著她無法理解的失去。
「對...」我撥著桌上的紙張和筆筒裡的筆慢慢的說。
「媽媽很想妳哦，媽媽覺得她不在的時間，其實妳很想她，她都看得到。」
「我也看得到她。」她突然跟我說。
「妳想看到她嗎？跟她一起玩，然後跟她一起吃東西？」
「其實就算妳看不到她，但是媽媽都在陪著妳。陪著妳上學，陪著妳吃飯，陪著妳睡覺…」
「媽媽喜歡在後面抱抱妳，對嗎？」她點了點頭，接過我手裡的熊娃娃。
「我媽媽最喜歡吃白吐司...」她補了一句話。
「她喜歡烤過的！」
「媽媽每天都陪我...晚上都陪我...」
「爸爸有了新阿姨，忘記媽媽了…」
「其實媽媽一直都在，爸爸忘記她了...」
「妹妹，你現在有兩個媽媽，一個是新的媽媽，一個原來的媽媽，她還陪伴著你。」
我看到她的媽媽坐在床旁，看著我，然後看了看故事書。
我模仿她的媽媽坐在床前，然後跟她說：「媽媽說妳每天晚上睡覺都喜歡聽故事，對嗎？」
「那媽媽還記得我最喜歡的故事嗎？」
這時候其實我有一點緊張。因為有時候，靈魂告訴我的訊息不見得那麼穩定，尤其是判斷書名。我只能賭賭看了…
待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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